苍狼与白鹿分节 218

月之暗面 /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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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军欣然首途,再度翻越都库什山脉,象河中地区军。这峻的山脉将原为陆分为两个世界,山南的阿富在饱经战的洗礼与摧残之,已是目疮夷;而山北的河中地区却在为时两年多的和平之中渐渐恢复了生机。因此,蒙古军又次看到了们数年初临此地时所看到的富足景。在牙剌瓦赤子的悉心治理,战中的幸存者渐渐走了隐的荒山地洞,返回故园,在瓦砾重建自己的生活。

在撒罕、剌、忽毡等曾经惨遭兵燹的地区,随着讯的传,青苗就像的肩膀在跳。每个黎明,总有夜莺在枝头与斑鸠唱和着,在吊唁那些王孙公子们年年畅游嬉戏之园林,夜夜声犬马之舞场,倾酒消愁之丛之余,更多的则是为新生的类而欢啼已。它们听到清声冲久已涸的渠,滋着枯萎的地重披,因而到喜自胜。这些景对于看惯了战热血,金戈铁马的士兵们而言,谛于从地狱步跨入了天堂,的安泰愉悦,至于无以复加之境地。与之相似的是,远近山林田间放牧耕作的当地,似乎对于军队的突然现并无任何丝畏惧之意,当然也没有欢的表示,切都显得那样自然而然,互

当成吉思的部队接近撒罕城的时候,牙剌瓦赤之子速忽已经从其所驻跸的剌赶接驾,在稍远,是去年年底已经抵达此地的及其诸子,再面则是由河中地区的众位伊马目和达鲁赤们所组成的群。

为行政总管的速忽径直到成吉思所乘的巨宫帐施礼,恭请其往曾经属于诃末算端所有的皇宫之中居住。成吉思对此置可否,只是用温和的言词对这位兢兢业业,政绩斐然的青年民政家褒奖了番,并给予厚赐。然,当对方再次提邀请才缓缓地说

"必了,这座城市里充喜欢的味,还是阔克撒莱宫的环境更使到愉悦。听说丘真也住在那里,想和接近,能多得些指点。"

虽然绝了入城,但是成吉思还是想看看这座城市的新面貌,其是在多次听耶律楚材与牙剌瓦赤对自己讲述城市的优点之很想。对于成吉思而言,并非对城市有刻的仇恨,只是无法了解另外种生活方式会为自己以及自己的民族带何种益。但是,当清真寺的时候,还是令伊玛目们惊。

在城门换乘马匹,成吉思行穿街市,向那座曾经在三年的笼城战中受到严重损伤的清真寺而去,顺观赏街景。

三年多,同河中许多城市样,撒罕有次恢复了的昔繁华景象。城市之中子就涌入了量的男女,将战与屠杀的痕迹彻底掩埋了起们用自己的化作滔滔河之,将城市灌注得溢。这样的景与战全无二致,惟有那些战争留的断残垣还保留着那场令心悸的恶梦余韵。

成吉思行沿着街缓缓行着,走在面的士兵们所到之,行地向两旁闪避开去。切行都是那样井然有序,默然无声。们看到这位曾经给本城带恐怖厄运的异族首领时,脸并未现憎恨,眼睛中也没有任何敌意。为东西方冲的撒罕居民,们已经次的被自西方和东方的各种民族所征、占领,然而每批征者在们眼中也是匆匆客而已,包括成吉思的蒙古会例外。虽然们所带的破更为烈些,却也未能让撒产生更多的畏惧。这或者可称为种弱者的木,抑或也可称为在饱经风霜养成的淡定从容。在们看,这些走马灯般去去的征者有些早已销声匿迹,有些则脆融入了当地之中,成为了这个断扩的群落之中的分子。

在这些相貌与众同的当地,成吉思看到了古代栗特、突厥、汉族、契丹、唐兀惕、波斯、阿拉伯的特征,还有最为熟悉的蒙古族的影子。这些自己的部属如今混杂在当地的行列之中,脸居然也了那种从容淡定的表,就连们的装束也明显沾染了当地的特们看到自己的,居然也同样没有流任何欣喜的表,只是沉着地凝望着成吉思,那目光中所透的完全是种无于衷的漠视,仿佛彼此之间从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属于个民族。

"在,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成吉思的心中微微,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陪同在侧的速忽。

"这也正是想知的。"年的政治家声说,"这里的土地似乎有着某种难以理解的魔,足以将任何外者包容,最同化为自己。"

成吉思有些信:"这可能!的士兵们都是苍狼鹿的裔,们的家园在草原、马背,城市决们的归宿!"

"至的陛,您的量无远佛界,您的威名入每个角落。但是,您承认,这个世界种东西是个权威所无法匹敌的。"

"是什么?"

"岁月。"

"岁月?们蒙古正是在漫的岁月中成为无坚摧的把阿秃,横扫了骏马可以达到的所有民族,占领了目光可以触及的所有土地!们是这些民族与土地的主!"

成吉思这些话的时候,脸得异常严肃,眼神之中的寒光令速忽微微转开了头,量避免因此而受到冲。只有的话语并无丝退之意。

"陛如果认为量可以战胜切,那么请看看您留的士兵们,再看看,还有边的耶律楚材吧!"

"们究竟怎么了?"

"子的故乡远在西方的阿拉伯,自从先祖时代跟随着哈里发的圣战到此地,就居留了。但是,现在看子与本地有何同吗?们在久的岁月之中成了当地,和着同样的生活,同样的热这片土地。再说楚材的祖先与汉族没有任何相同之,可是到了代,除了古老的姓氏被保留之外,其切比所遇到的汉更像汉。至于您的士兵,们也会在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成本地。这就是岁月的魔,岁月使淡忘自己的去,投入现实的怀。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即使是您也无法阻止!"

听到这里,成吉思在马背陷入了久的沉默,那种充臆的胜利者觉在刹那间烟消云散,然无存。这些混杂在当地中的年代将在完全失去征者的特质,扣的当地。如果这种改可避免的,那么自己此所作的切岂非得毫无意义呢?自己以毫的屠杀震慑其民族,却本无法改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命运。那些摧毁、屠戮除了将苦与悲哀的种子播撒在世界之外,能改任何事

想到这些,成吉思对于去清真寺的目的已经索然无味了。的本意是打算在那里对全穆斯林番讲演,告诉们,自己已经彻底取代了剌子模的算端,成为们的新主,而的这块土地也将并入帝国的疆域,成为帝国可分割的部分。至于远的呼罗珊和阿富,则的考虑之列。只想在那里为帝国建立起片缓冲区,使得自己的可以安定地统治现有的领土。当然,在们完全可以驾御新帝国,再向四方发远征也是件好事。可是,现在看,这样的结果或许更为利,自己的帝国究竟能够维持多久,居然在这凯旋之得扑朔迷离起

"无论如何,既然已经走了这步,就没有回头的理!"

每当心中产生摇的时候,就会在心中这样告诉自己。是,哪怕是超群绝俗的盖世英雄,也无法预见更远的未究竟会发生什么。其是成吉思这样位生豁达克制的,就会抓现在的每分,每秒去发挥自己的全部能量,坚定移地按照既定之路走

在清真寺,成吉思没有象去那样纵马而入,伊玛目们看到这位异族王者居然按照伊斯兰规脱帽去靴,整肃静地步入礼拜堂,都暗自松了气。们并,这样种礼仪是牙剌瓦赤年时间争取的结果。

成吉思在临入寺,向了同行的邀请,却被真很客气的谢绝了。说彼此信仰同,入别的庙宇。成吉思只是微微笑,没再勉强,就在众的簇拥入了清真寺。在真主的殿堂之中,成吉思命牙剌瓦赤代替自己向神明祈祷,全部程序都是按照当年剌子模沙的朝拜礼仪而行的。然,成吉思又用简短的话语告知伊玛目们,只们忠诚于蒙古,那么们的信仰将得到保护,财产与生命也会象锡尔河息。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面泪痕的信使正在向同样入清真寺的耶律楚材报了凶信:者勒篾亡。

离寺庙,成吉思就听到了这个令的消息。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马,走几步才用低沉的声音说

"在清真寺为举行葬礼,同时也举行对忽阑、木华黎的祭祀活!"

授命的牙剌瓦赤微微怔,想说们并非徒,宜如此。但是看到的脸了翻腾息的,就把这句话咽回了子里。

从这天之,成吉思就决定驻跸在撒罕郊区,边休息马,边等待者别与速台的远征军早归还。其实,在心之中还有另外等,只是直没有宣诸外而已。这个就是子术赤。曾经次的派使者去北方的草原催促立刻回,可是使者每次所带回的只有量的礼和全军狩猎年也无法屠的群。至于回复,每次都是同样的个回答:术赤病了,无法启程。

"托词!"

成吉思终于愤怒了。从没有哪个蒙古敢于抗命,更必说是接二连三的抗命。这是危险的征兆,是狼群分裂的信号。

"告诉术赤,就是爬,也爬回!"

的通谍被耶律楚材劝阻了说:

"如果殿真的生病了,途旅行确实对利。如果是谎言,那么无异于催促起叛旗。如派暗中去探察,以知究竟。届时也可据其行止而掌权。"

成吉思采纳了这个建议,派阿巴该带领几名最忠诚的怯薛歹去完成这个任务。然就命令部在周围的土地散布开,修养猎,静待回音。这等就是年。

年之中,成吉思严令士兵们无事入撒罕城,也得随意扰郊区百姓的生活。这期间,成吉思除了偶尔猎,就是摆宴席,邀请所有随生入的老战士们赴宴。木华黎与者勒篾之使到,再多与这些聚会,只怕以再也没有机会了。酒宴看到这些与自己同样发苍苍的老们还是保有着年的豪气,连连饮,场场醉,就用平和的语气劝说

"在乎礼仪的饮酒应该是每月只醉三次。如果是两次或者次就更好了。当然,最好是次也醉。可是天哪有自克制到这种程度的呢?但是,无论如何,们都是老该学年那样去饮了。"

对于这篇劝说词,和耶律楚材都表现赞许的意思。面对这种赞许,成吉思居然流种少年的腼腆之。在这段时间,真与楚材之间的关系愈发融洽起们彼此唱和,写了许多文采斐然,清新脱俗的名句。楚材那著名的《河中十咏》和真收入《西游记》中的些名作都是诞生于这个时期

除了每与楚材往之外,真更多的时间是遍游撒罕城城外,用自己的明医术拯救了许多病,遇到穷困就拿成吉思所赐的财们,充分现了主义者的怀。与此同时,断地与当地伊斯兰往,抛开信仰的歧义,彼此探讨哲学问题,并时对当地演说家思想。这是中土传统宗首次在异域之地行的传。当然,真依仗自己与成吉思的特殊关系而强迫别遵从自己的主张,更因其乐善好施,尚,学识渊博,度和蔼而受当地各个阶层士的欢与尊重。

与真相反,成吉思却因某种戒惧之心而绝少入撒罕城,可是少数的几次却又次令的心中为震撼。

天,带领侍卫穿行于撒罕的闹市之中,突然发现了名自己所熟识的将领正混在当地的行列之中观看天竺的表演。那个肤黧黑的天竺盘坐在圈中央,用笛子吹奏起怪异的曲调,引着面探子里的几条蛇,婆娑起舞。彩表演引得观众时发惊叹的呼声。成吉思正是在这呼声之中认了自己的部。于是,们命令侍卫把到自己的面

现在自己面的这个男子几乎完全成了另外副样子。将自己打扮得象个当地的富豪,如果是熟本就难以相信居然是个蒙古。这位将军正着,看到自己的主君时没能收起那份致,反而笑嘻嘻地推荐着当地的然温暖,远胜蒙古的裘。最又翘起自己的穿着的漂亮靴子。

",这是撒的。您看,多么,还特别结实。穿着它,走再远的路,也会被马镫磨。"

成吉思沉静地听着那个的夸夸其谈,除了频频颔首之外,什么也没说。但是,的心中却有着另外种想法:穿成这样,还是蒙古吗?苍狼的利爪被这种东西所束缚,还能再跨雪山颠峰,飞跃谷峭吗?那种景几乎能想象了。但是,成吉思依旧没有说什么,只是让自己的心愈发矛盾起

这些子以也曾去许多将领们的帐幕,就产生了置异地之。那些明亮的金银器皿是蒙古的,那些巧典雅的家是蒙古的,那些用稀奇古怪的乐器弹奏的美妙音乐是蒙古的,包括绕在将领们边的女子也是蒙古的。更为意料之外的是,许多甚至没有住帐篷,而是搬了砖石搭建的华丽屋之中。门有轩敞的院,屋有漂亮的坛,还有甚至修建了如珠的泉。屋子里面的摆设就更用说了,简直超了那些本地的富商。即使是普通的士兵,也穿了华贵的,吃喝着美的饮食,切都与当地那样相似

这些场景曾经在幼年的幻想之中无数次,向往无数次。那是凭借着的讲述而留心间的毕生之梦。如今,当这个梦突然就化为现实的时候,知所措起。诚然,自己毕生所追的就是让蒙古这种天堂般的子,让们享受到无比的富庶与欢乐,超这个世界任何个民族。可是,直到此刻之从未想这样去,蒙古究竟会成什么样子。也许,再段时间,这种化就会被还乡的军带回罕山的老家吧,那时候,所有的都应该足够幸福了,自己也终于完成了当年初登成吉思座时在心中所订立的目标。可是,自己却为何没有点点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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